19世纪学院派绘画名家系列连载 | 杰罗姆的新古典主义绘画编撰:郭文宁

杰罗姆全名让·莱昂·杰罗姆(Jean-Leon Gerome),1824年5月11日出生于出生于法国沃苏勒。杰罗姆早年在上索恩学了5年素描,14岁开始学习油画。1840年杰罗姆进入德拉罗什工作室学习,工作室的绘画训练极其严格,德拉罗什特别建议他注重研究古罗马时期的帕特农神庙的建筑样式,这对杰罗姆后来的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提到19世纪的欧洲绘画,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印象派及其随后的现代主义运动,而学院派则被作为保守和庸俗的象征写进美术史,对于19世纪很多具有巨大声望与影响的学院派画家或是一带而过、或是只字不提。以今天艺术史发展的视角去看学院派,未免有以现当代观念来阐释往昔艺术之嫌。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审美趣味和价值判断,这种时代的观念并不是一个永恒的标准,它会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推移和人们欣赏趣味的转变而发生改变,对学院派一味地指责和否定之于严谨的学术研究来说都是不公允的。还原到当时的历史语境,印象派与现代主义恰恰只是一种非常小众的前卫与实验艺术,而学院派作为19世纪最有声望与影响的主流绘画一直牢牢地占据着艺术舞台,杰罗姆就是这一时期最有影响的古典主义学院派画家之一,杰罗姆的绘画遵循了学院派的传统,他不但继承了自文艺复兴以来优秀的古典主义传统,也使学院派绘画在19世纪达到了艺术顶峰。



▶《地毯商人》 1887年  杰罗姆  86cm×68.7  布面油彩 


1844年杰罗姆陪同德拉罗什一起游历意大利,参观了佛罗伦萨、罗马、梵蒂冈和庞贝古城,他认真研究这里的古代艺术品,这些后来都成为他描绘古代题材的基础。回到巴黎后,杰罗姆成为老师的助手,由于其出色的绘画能力,杰罗姆很快就接受委托在卢浮宫复制女王画像。


1846年杰罗姆的作品《斗鸡》入选沙龙展览并获得三等奖章。1848年杰罗姆创作的《圣母与基督和圣约翰和阿那克里翁》、《酒神和爱神》在当年的沙龙展览中又获得了二等奖章,同时杰罗姆得到了当时著名诗人和评论家泰奥菲尔戈蒂耶的赏识,他的评论为杰罗姆赢得了更多的声望,并伴随了杰罗姆大部分的艺术生涯。


▶The Cock Fight (1846); now in the Musée d'Orsay, Paris


杰罗姆这一时期的绘画继承了古典主义的学院传统,迎合了官方的主流艺术,但其一味地迎合公众又使其作品又流于一定的庸俗与媚俗,迎来杰罗姆艺术转折的是他的一系列东方之行。从1856年到1880年,杰罗姆先后六次到访东方。1856年杰罗姆第一次赴埃及和近东旅行,同年创作的《后宫露台》。在1857美术展览馆举办的展览中展出了杰罗姆创作的《假面舞会后的决斗》、《穿越沙漠的埃及新兵》、《门农和赛索斯特里》和《骆驼饮水》,这些作品从构图和色彩处理上,虽然仍延续了古典主义严谨与理性,但更注重明暗和色彩的和谐对比,对人物、服饰、建筑质感的刻画极尽精微,整个画面洋溢着浓郁的异国情调,一经展出好评如潮,杰罗姆的声誉进一步得到了提高。


▶《罗马贩奴所》64cm*58cm 1872


1863年杰罗姆创作了《耶路撒冷的土耳其小屠夫》并参加了当年的沙龙展出。和梅索尼埃一样,这幅作品也采取了类似自然主义的表现手法,其东方情调的神秘画面和精湛的绘画技艺立刻受到观众的好评,评论家保罗曼特兹也给予杰罗姆极高的评价,他认为杰罗姆的作品以自然主义手法呈现了与现实的素面相对,并且在表现东方题材方面做到了极致。同年杰罗姆还创作了著名的《肚皮舞娘》并于第二年在沙龙展出,这幅作品描绘的是阿拉伯世界的歌舞题材,对东方神秘世界的描绘和高超的细节刻画能力立刻吸引了观众的目光并引起轰动。


▶《在凡尔赛宫为孔德亲王行接见礼》96cm*140cm 1878


创作于1867年的《耶路撒冷》是杰罗姆最富争议的一幅作品,耶路撒冷是基督教的圣地,也是耶稣受难之地,和之前很多表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画作不同,杰罗姆在这幅作品中努力追求一种视觉的真实,他借鉴了摄影的表现手法,描绘了暴风雨来临之前耶路撒冷的景象,使人身临其境。尽管如此杰罗姆画面的照片化倾仍受到一些评论家的批评。


1868年,杰罗姆远赴非洲和远东地区,收集和纪录了大量关于东方和非洲的风土人情,在绘画选题上杰罗姆逐渐偏离了古典绘画的所钟爱的历史事件,创作了一批以阿拉伯宗教和日常生活场景以及北非风景为主题的、极富东方情调的绘画作品,这些作品一经展出随即轰动了整个法国画坛。


在19世纪60年代中后期,杰罗姆的声望达到了其艺术生涯的最高峰:1865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1867年从骑士晋升到军官并获得荣誉勋章;1869年成为英国皇家艺术院名誉会员并被普鲁士国王授予三级红鹰勋章。他不仅被任命为美术学院的三大教授之一,而且还成为编译美国和加拿大皇室的指定人选,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广泛。


1870年普法战争期间,由于曾经受到侵略国普鲁士国王授予的勋章,杰罗姆的声誉一度受损。此后的二十年,杰罗姆一直在旅行和创作中度过,他不仅继续严谨的创作,同时还坚持给美术学院上课。通过努力,杰罗姆重塑了声誉,又成为报纸媒体中经常出现重要人物。


▶Pollice Verso (1872) Oil on canvas, Phoenix Art Museum


这一时期杰罗姆创作颇丰,1872年创作的《角斗士》再现了古罗马竞技角斗的激烈场面,疯狂的民众纷纷拇指向下,要求战胜者杀死战败者。2000年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受此画启发,并根据杰罗姆其他表现罗马题材的绘画作品创作了电影《角斗士》,赢得了73届奥斯卡多项大奖。


创作于1880年的《弄蛇人》是杰罗姆最具“东方主义”的代表作品,它以伊斯坦布尔的托普卡匹皇宫蓝色建筑为背景,描绘了全裸的弄蛇男孩在身着异国情调服饰的阿拉伯观众面前表演的场景,让观众情不自禁地融入到具有浓厚东方色彩的蓝色世界,使观众身临其境地体会到异域之邦的神奇之旅。


在杰罗姆艺术生涯的后期,印象派、现代主义开始兴起,但杰罗姆一直坚守着学院派的壁垒,试图通过对东方题材的描绘重振古典主义的雄威,直到生命的尽头。1904年1月10日杰罗姆在工作中逝去,他的脚边摆放着他最后的作品《真相》。


杰罗姆的时代,19世纪的欧洲学院派绘画依然被视为正统而占据艺术界的主流,而印象派等前卫艺术则被视为不合主流而成为边缘,而到了20世纪初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传统审美趣味与前卫的现代性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对学院派的批评和指责多指向其所标榜的价值体系,这恰恰被强调个性与创造性的现代主义艺术所诟病,甚至被被20世纪的美术史家摒弃在美术史外。今天我们认识到,美术史不仅是艺术语言不断创新的历史,同时也是艺术理念与技艺传承的历史,如果仅以创新作为艺术评判的唯一标准,则学院派艺术一无是处,这样一元论的观点显然主观而武断,更为可怕的是,这种艺术观一旦被建立起来,艺术家们也不再延续传统的技艺和审美标准而推崇前卫以代表艺术前进的方向,这样必然导致不断挑战传统以顺应艺术发展的观念,一旦这种艺术史观被建立起来,19世纪学院派的辉煌历史必然会被改写。


▶让·莱昂·杰罗姆 《皮格马利翁和伽拉缇》

88×68cm 布面油画1890年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进入20世纪后半期,以杰罗姆为代表的19世纪学院派绘画重新得到挖掘和重视。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三家博物馆先后举办了杰罗姆的回顾展,此后的三十多年在世界各地多次展出,杰罗姆的作品被凡尔赛宫、奥赛美术馆、里昂博物馆、美国大都会美术馆、波士顿美术馆、旧金山美术馆、英国国家美术馆、加拿大国家美术馆等全球各大著名美术馆和博物馆所珍藏。


我们通过杰罗姆的个案研究重新挖掘和审视学院派绘画的艺术价值,对19世纪的欧洲学院派历史重新梳理,还原当时的历史情境,再现这段被遗忘的辉煌,无论对于修正美术史偏见或之于画家本人,未尝不是一个客观与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