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简介
埃德加·马克桑斯于1871年出生在南特的农场主家庭。他似乎注定会成为一个艺术家。他的天赋遗传于他的母亲埃斯特尔·博奎恩,而他的故乡法国南特地区特殊的文化环境也帮助他开启了这个艺术事业。在南特就读全日制学校期间,他的绘画课老师是阿伯特·索塔(埃利·德劳内门下的高徒),他绘画入门学习的良好开端也帮助他奠定了将来艺术事业的基础。
1891年,马克桑斯成功考入了巴黎美术学院。他先是进入埃利·德劳内的工作室学习,后来去了古斯塔夫·莫罗的工作室。马克桑斯和莫罗之间的一次会面使得这位年轻艺术家最终毅然决定留在莫罗的工作室。直到1896年,他一直追随并且忠实于莫罗的教学,并且一直陪伴在导师身边。马克桑斯在美术学院的成绩斐然:1893年,他获得了“第一学者”奖,1894年获得了人物表情绘画比赛的一等奖。尽管有了这些获奖经历,他参加1895年的罗马大奖赛还是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这次失败对他未来的艺术道路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当马克桑斯还是一个年轻画家的时候,就以他杰出的肖像画作品而备受瞩目。自1893年以来,他的作品经常参加法国国家艺术家沙龙的展览,并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还经常担任沙龙评审委员会委员。在1895至1897年之间连续参加了象征主义艺术家聚集的玫瑰十字沙龙的展览。1900年,他被授予世界博览会金质奖章,并获得了法国荣誉军团勋章。在世纪之交,马克桑斯的作品在风格和内容上的变化也不大,尽管遇到了革新派评论家的批评,但是他继续受到强大的中产阶级的欢迎和赞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他决定转向更有市场的创作主题。在这之后他以一位受欢迎的社会肖像画家的身份继续其辉煌的职业生涯,在其晚年,马克桑斯偶尔也画一些静物和风景油画。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30年代末。由于他所获得的骑士军团荣誉勋章,1927年他被提拔为政府美术机构的官员;他于1924年当选学院院士,接替了画家弗尔南多·高蒙的职位。
工作室中的马克桑斯
马克桑斯的艺术特点
象征主义风格
19世纪90年代,马克桑斯运用其娴熟的学院派绘画技巧创作了一系列象征主义风格的作品,也使得象征主义绘画在19世纪末的法国得到更大的推广。他著名的画作包括《孔雀与女孩》(1896年,巴黎,列维私立学院),《森林的灵魂》(1897;南特美术馆)等
象征主义(Symbolism)是19世纪末在法国兴起的颓废主义文艺思潮中的一个主要流派,其涉及的领域包括文学、戏剧和绘画。1870年后,伴随普法战争对法国造成的羞辱,巴黎公社后大批工人和牧师遭受的迫害和屠杀以及民众对消费资本主义的不满,再加上天主教的复兴,世纪末的欧洲特别是法国重新掀起了新的崇拜潮流,天主教重回人心,并迅速扩展到文化与艺术领域,由此催生出“象征主义”这一艺术流派。象征主义的哲学基础是主观唯心主义,认为现实世界是虚幻的﹑痛苦的,而"另一世界"是真的、美的。象征主义者是最早宣称情感和情绪的内在世界比客观世界的外在特征更适合艺术表现的艺术家。在他们的作品里,个人象征被赋予情感和情绪,要求用晦涩难解的语言刺激感官,产生恍惚迷离的神秘联想﹐形成某种"意象",即所谓"象征"。象征主义作品多表现梦境、幻觉、神秘的经验和事物以及色情甚至邪恶的内容,以此达到对感官与心理的冲击。象征主义崇尚神秘主义,信仰理想的彼岸世界。对象征主义来说,重要的是反映个人的主观感觉,使个人从现实中超脱出来,抵达虚无飘渺的"理念"世界。所以在象征主义作品中所能感受到形象的抽象性和不稳定性,充满暗示和隐喻,具有强烈的神秘色彩和朦胧美。
马克桑斯作品具有典型的象征主义色彩:隐约的装饰意味,背景的神秘气氛,还伴随着一种模糊的宗教寓意,主题经常是身着中世纪服装的美丽女性。他的绘画受早期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以及后来的英国拉斐尔前派艺术的影响,也直接受到其导师莫罗的绘画影响。马克桑斯在作品中经常加入金箔银箔和镀金浮雕的装饰来丰富画面,并且把最终完成的作品安装在他自己精心设计的画框里。
《森林之魂》 1898年 木板蛋彩,
85cm×80cm法国国家造型艺术中心
1902年起藏置于南特美术博物馆
Edelweiss雪绒花
《布列塔尼的传奇》是马克桑斯最具雄心的象征主义作品。创作于他的艺术成熟时期。描绘了一个在史前墓石下, 穿着阿旺桥传统服饰的年轻女孩。天边挂着一轮完整的黄褐色的月亮。女孩似乎对这一仙境的出现或是那个穿着貂皮斗篷和绣有传统图案连衣裙的女巫感到害怕。这一情景像是一种厄运的预兆。绘画主题源自于布列塔尼民间传说中的那个红色的“考里根”(korrigans):一个很小,但很恶毒的侏儒小精灵。
Edgard Maxence (1871-1954) Breton Legend
布列塔尼的传说 1906
Oil on canvas H. 150* W. 221cm
Paris , Musée d'Orsay
马克桑斯出生在南特,他对他的家乡地区怀着强烈的感情。但这种表现布列塔尼的民间传说的作品在他整个创作生涯中还是非常罕见的,它具有更微妙的,神秘的象征主义色彩,直接受到了英国拉斐尔前派艺术家的影响。
这幅作品明显的布列塔尼地域性特征的可能原因是,这是一幅受委托的订件。《布列塔尼的传说》实际上是为了装饰订件主人(一位同样来自南特的著名的外科医生和妇科医生Louis-Gustave Richelot)在巴黎的私人豪宅。医生Richelot,也是一位热爱音乐的塞萨尔弗兰克的学生,过去常常在自己家中组织晚会和演唱会,他弹钢琴并且演奏自己作曲的作品。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有一首就是《布列塔尼的传奇》,创作于1905年,是一首声乐和管弦乐作品。马克桑斯的作品可能就是对这一乐曲的绘画诠释。这幅画恰好体现了那个美好时代的和谐与繁荣的象征主义文化运动,肯定了布列塔尼人的文化身份。作品甚至带着一点幽默。画家一方面描绘了布列塔尼基督教徒之间的对比,另一方面,作品也表现了简朴、不妥协的、热情的年轻农村女孩,和代表魔法的布列塔尼异教徒之间的这种对比,这一切都被马克桑斯精心安排在“考里根”(korrigans)和巨石阵那样的仙境中。
象征主义强调对感觉和回忆的表现而不是强调对事实或定义的表现,强调暗示的力量。马克桑斯的审美更关心的是在创作中如何通过精心安排的细节来装饰作品表面。他经常运用金银铝箔装饰作品的表面,这种处理丰富了他的作品,再配合他自己的精心设计的外框,使他的作品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他的一些更大的表现神秘主义的作品更是以很高的价格被拍卖。
Heracles Killing the Birds on the Stymphalian LakeCirca
赫拉克勒斯在冥河湖边杀了这些鸟
1893 Oil on canvas H. 84*W. 54 cm
Paris, Musée d'Orsay
在阿卡迪亚湖的冥河湖周围,那些生活在人肉上的鸟类灭绝了,这是赫拉克勒斯十二个任务中的第五个。多亏了他作为弓箭手的技巧,他成功地摧毁了这些险恶的猛禽。赫拉克勒斯的儿子宙斯和阿尔西梅尼,是维里勒力量的化身,赫拉克勒斯,或他的罗马等位大力士,几百年来一直是古典神话中最受喜爱的人物之一。从古代的花瓶到古斯塔夫·莫罗的作品,无数的英雄形象展示了他经久不衰的声望。
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俯冲到冥河上,马克桑斯画出了赫拉克勒斯的健美的身体,轮廓分明,蔚蓝的天空。戴着尼米狮皮,他瞄准最近的鸟的头部。在他的脚下是他已经杀死的那些人的尸体,而在远处,成百上千的巨大的鸟用它们的大翅膀展开,形成了一个威胁性的云。几乎像是电影的效果,马克桑斯在作品中带来了时间的概念,表现了整个行动的持续时间。刺耳的尖叫和翅膀的拍打声似乎在不断升腾
这幅画很可能是1893年在南特的艺术之友协会展出的最“富有想象力的绘画”。这个天真的表述反映出马克桑斯的野心:用象征主义的方式来恢复历史绘画的宏伟,但同时又没有完全放弃学院绘画的元素。事实上,虽然神话中的图像学研究仍然相当传统,但古斯塔夫·莫罗的遗产还是引人注目的。不仅在主题上,而且在主题的构成和处理上都很有特点,使风景具有梦幻效果,使场景成为幻想的元素。
2,玫瑰十字沙龙
历史上,1892-1897年间,每年都会在巴黎举办一次“玫瑰十字沙龙”展(The Salon de la Rose+Croix)。马克桑斯在1895至1897年之间连续参加了玫瑰十字会沙龙的展览。
或许因为沙龙的开端起源于小说家,虚构主义的梦幻色彩与现实主义的真实意义,将艺术的品味综合并加以升华,使得“玫瑰十字沙龙”在19世纪末成为几乎无人不晓的艺术展览。19世纪末的文学中出现大量具有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倾向的作品,在艺术表现上十分精致,他们有一个很重要的口号就是“为艺术而艺术”。象征主义反对流行于19世纪的世俗世界观、科学理论和现实主义美学;拥护精神的、想象的和风格化的美学。在这种情境下,一些年轻人开始用象征主义的观念进行艺术创作,其中很有名的一个艺术团体就是玫瑰十字沙龙。1892年春季,法国象征主义小说家约瑟芬·佩拉丹(Joséphin Péladan,1859–1918)在巴黎发起了第一次玫瑰十字沙龙,站在今天这一历史角度去看,他推进沙龙进行的目的旨在向社会推进艺术,希望艺术能够给人带来更深一层的思考和体验,以此来反对欧洲流行的唯物主义思想,也就是当时社会流行的只关注现实生活的艺术。而“玫瑰十字沙龙”这一名称来源于佩拉丹所信奉的玫瑰十字教,意在展示神秘的象征主义艺术, 特别是所谓的怪人佩拉丹所奉行的一种炼金术的、精神上的形式。在20世纪初,抽象主义的发展通常被认为是一个稳定的正式的进展过程,但是诸多一战后的艺术家不这样认为,他们绝对不只是研究线条和颜色。至少在精神层面上,他们痴迷于精神错乱的情感和神秘的木乃伊,而真正激发了那一时代人的艺术,通常是唯心主义论的。
在19世纪末的最后十年间,“玫瑰十字沙龙” 震惊了社会,让观众十分着迷。那时的塞尚和梵高在普罗旺斯分析着山脉和苹果,而在巴黎,艺术家们与一个陌生作家约瑟芬·佩拉丹开始远离社会的真实观察,转向了夸大其词的宗教神话。“玫瑰沙龙”上的艺术家们赶在古塔斯夫·莫罗(Gustave Moreau)和皮埃尔·普维斯·德·查瓦内斯(Pierre Puvis de Chavannes)之前就具有了象征主义的精神倾向。他们的言行也和英吉利海峡对面的拉斐尔前派(Pre-Raphaelites)精英相吻合,二者对骑士的酒杯和长发的女子有着相似的品味。但在“玫瑰十字沙龙”的大部分作品中,都存在着一种肆意妄为和混乱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使得他们有别于那些优雅的先辈们。
19世纪末,对艺术家来说,玫瑰十字沙龙可以算是一个国际性的十字路口。这里的作品和观点相互碰撞,有些是保守的,有些是激进的。然而,大多数都试图在强调艺术的精神维度,试图唤起观者心中的想象层面。这些超然的抱负恰恰是被20世纪早期的抽象绘画的先驱们所继承了。
Serenité 宁静 1912
3,青睐女性主题
马克桑斯特别青睐女性形象的表现。很明显,他喜欢画漂亮女人。在过去,许多艺术家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但是,马克桑斯一个最大的不同是:他画中的女人往往比当时传统标准看起来更现代、更漂亮。她们通常穿着奇幻的服装,四周围绕着许多具有象征意味的事物。他的作品形象有一种迷人的确定和含混之间的巧妙的混合,以及美妙的画面结构元素和隐去的边缘线的处理。
在马克桑斯的作品中,人物的刻画细致入微,尤其是人物的脸部,不论是五官细节的细微形体变化,还是肌肤色彩的微妙的冷暖关系,抑或是姿态与表情的传神演绎,这些都反映出马克桑斯惊人的写实绘画的能力,以及他细腻敏感的艺术语言特点。他擅长描绘的女性人物都显示出一种高亮的色调,明暗对比非常弱,有着极为柔和朦胧的效果。
他作品中对女性的肤色处理更是迷人。他喜欢展示他的色彩的透明和丰富微妙的冷暖变化。马克桑斯使用某种类型的罩染媒介以达到这样的色彩透明度。有意思的是,他还会在画布上结合各种媒介,并且不是按照通常的技法。全凭他自己掌握的技法上的创新,这在他同时代的画家中显得十分突出并且令人赞叹。
La femme à l'orchidée – 1900 头戴兰花的女子
他经常会画一些时尚的肖像作品,如《头戴兰花的女子》。在这幅作品中,描绘的是一个手夹卷烟的优雅女子。她的姿态体现出一种高贵,但又显得怡然舒适。人物脸部的形体刻画丰满,但并不依赖于强烈的明暗手法。足见他对亮部层次的微妙控制。最精彩的当属人物手指的刻画,每一根手指都具有一种“表情的含义”,薄纱袖口的衣纹婉约而灵动,烘托了女士的典雅。背景的松柏树的描绘既轻松又细致,很好地配合着人物刻画的严谨和灵动。女士手中的卷烟是画中另一个焦点,透露出一种现代性和时尚性。把绘画从那种忘却了时空的迷幻中又拉回了现代社会。
在马克桑斯作品中,人物的细节的严谨准确体现出古典绘画中线描手法的精道,而肌肤的浑厚与弹性也有着涂绘手段的适当运用,增强了画面的材质感和松动丰富的笔触效果。19世纪很多学院派画家都擅长这样的表现技法,例如法国的勒帕热、达仰,英国拉斐尔前派的米莱斯等。这种技法融合了尼德兰绘画线描画法和巴洛克绘画的涂绘手法,既达到了素描上的精确细致,又获得了色彩上的丰富和谐以及质感上的肌理厚度。可以说,这样的综合使得十九世纪的油画在写实方面达到了极高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