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像 1876年 乌菲兹美术馆
让-保罗·劳伦斯(Jean-Paul Laurens,1838年3月28日——1921年3月23日),法国画家和雕塑家,被认为是法国历史绘画的最后一位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一
艺术生平
劳伦斯出生于福克沃(Fourquevaux),最早在图卢兹美术学院接受训练,后来到巴黎学习,是莱昂·科涅(Léon Cogniet)和亚历山大·比达(Alexandre Bida)的学生。他是一位强烈的反教权和共和主义者,作品经常以中世纪一些隐蔽的历史和宗教事件为主题,以此谴责宗教压迫。曾经,他高度逼真的技巧和戏剧性的场景,被一些艺术史学家认为过于迂腐。然而,最近他的作品被重新评价为对历史绘画具有重要和原创性的更新,而历史绘画在劳伦斯的一生中处于逐渐衰落的状态。
《虔诚的罗伯特二世被逐出教会》1875年 奥赛美术馆 130cmx218cm
劳伦斯受委托绘制法国第三共和国的众多公共作品,包括巴黎市政厅的拱顶、先贤祠后殿中纪念圣日内维耶生活的系列壁画、奥多剧院的装饰天顶壁画,以及图卢兹国会大厦著名的公民大厅。他还为奥古斯汀·蒂埃里(Augustin Thierry)的《梅罗文时代的故事》绘制了插图。
劳伦斯是朱利安画院(Académie Julian)的老师,也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教授。
《圣约翰·克里索斯托姆和尤多夏皇后》1893年 奥古斯汀美术馆
朱利安画院于1867年由鲁道夫·朱利安(Rodolphe Julian)在巴黎建立,是一所私人绘画和雕塑学校,在两次大战中一直存在,直到1968年与另一所学校合并。朱利安画院的教学针对报考巴黎美术学院的学生,还提供了独立的可供选择的培训课程;因法语考试不及格而不能进入美术学院的外国申请者也可以进入朱利安画院;1880年,画院开始接收不被允许进入巴黎美术学院学习的女性学生。朱利安画院成为法国和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背景的外国学生的沃土,包括来自英国、加拿大、匈牙利、尤其是美国的学生。1989年3月19日,约翰·罗素( John Russell )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一所同时教授生活的艺术学院》中写道:“据我统计,在学院辉煌的岁月里,有50多个国家的学生进入过其中。”中国早期油画家如颜文樑、徐悲鸿等,都是从朱利安画院开启的留法之旅。
早期画院的成功也得益于聘请的著名艺术家:布格罗、劳伦斯、莫罗(Gustave Moreau)、亨利·罗伊尔(Henri Royer)、加布里埃尔·费里尔(Gabriel Ferrier)、托尼·罗伯特·弗莱里(Tony Robert Fleury)、朱尔斯·莱费弗尔(Jules Lefebvre)以及当时其他接受过学院训练的著名艺术家。朱利安画院的学生也有权参加罗马大奖赛。
《人质》1896年 里昂美术馆
穆夏(Alphonse Mucha)1887年进入朱利安画院学习,他晚年的巨作《斯拉夫史诗》,即受到师从劳伦斯时的重要影响。从1884年开始,至少有60人从劳伦斯在朱利安学院的指导下获益。阿尔菲乌斯·科尔(Alphaeus Cole)1976年说,劳伦斯强调解剖学的研究:“他认为这是艺术家知识的最重要的资产,尤其是在从想象中绘制人物的时候。”
劳伦斯很早就成了罗丹的密友,罗丹在为他那个时代的许多艺术家(雨果、马尔赫、法尔古伊·雷、夏凡纳等)雕刻过肖像,也为劳伦斯雕刻了肖像。正是由于劳伦斯,罗丹获得了《加莱的资产阶级》的委托,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而劳伦斯则在1891年为罗丹画了一幅肖像,现存于罗丹美术馆。
《教皇福尔摩苏和斯蒂芬六世》1870年 南特美术馆
他的两个儿子保罗·阿尔伯特·劳伦斯(1870-1934)和让-皮埃尔·劳伦斯(1875-1932)都成为了朱利安美术学院的画家和老师。
二
对历史画的推进
15世纪,文艺复兴建筑师和艺术史论家阿尔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提出了历史画的主导地位;1664年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的章程中规定,非历史画家和雕塑家不能被授予教授头衔;17世纪末,题材的等级制在学院中被完全确立,秩序如下:历史画、肖像画、风俗画、风景画、最后是静物画;罗马奖自设立以来就以历史画为体裁。19世纪上半叶,沙龙奖一直属于历史画,即便是学院的公开反叛者——库退尔[1],向沙龙提交的作品也是历史画《颓废的罗马人》。19世纪中期以后,与风俗画相比,历史画仍在沙龙占据优势,但这种优势正被蚕食,原因是多样的:学院在与官方博弈的过程中被逐渐削弱;沙龙从双年展变为年度展,受制于绘画周期,历史画逐渐减少;新收藏群体的偏好,使原本列于第二、三等级的肖像画、风俗画在沙龙大行其道。不少史论家将1867年安格尔的逝世视为历史画的终结和绘画等级制度的最终瓦解;同年的世博会,八枚荣誉勋章,只有一枚授予了历史画家。
《梅罗文时代的故事》草图,1879年,里昂美术馆
虽然不再被当作法国艺术最高成就的象征,但历史绘画并未消失,一方面,它以新的形式表现旧的题材,或用传统形式表现新的对象;另一方面,历史画与宗教、王权不再密不可分,其功能性也从训导和教化转向含蓄,或直接转向审美。这一时期,历史画的叙述方式找到了新的可能性,画面经常描绘的不是传统绘画中事件决定性的瞬间,而是其悲剧无法挽回的时刻。与杰罗姆[2]的《凯撒之死》相似,劳伦斯在他最著名的作品《虔诚的罗伯特被逐出教会》中,描绘了罗伯特二世因拒绝接受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勃艮第的远房表兄伯斯,乱伦(娶了自己的表妹)而被教皇格雷戈里五世逐出教会。教皇宣判之后,神父们离去,虚脱的君主独自面对残酷的困境,画面聚焦于从国王手上掉下的权杖和地板上还燃着的蜡烛。这种自然主义意味的画面处理方式,终结了新古典主义舞台化的传统叙事方式。
三
入驻先贤祠
19世纪的法国,是架上绘画的时代,但这一时期的法国画家,都将承担一个大型壁画项目作为艺术成就的最高象征。就连马奈,也在1879年争取过巴黎市政厅的项目。第二帝国和第三共和国大兴土木,大量公共建筑亟需装饰,历史画的功能在在国家层面的公共壁画中得以延续。
《圣日内维耶之死》中间画尺寸343.1cmx460cm 先贤祠 1874-1882年
建于1791年的先贤祠是永久纪念法国历史名人的圣殿,埋葬了伏尔泰、卢梭、雨果、居里夫妇、大仲马和左拉等,厅内的壁画主要描绘法兰西历史事件,劳伦斯于1874-1882年绘制了《圣日内维耶之死》。圣日内维耶是公元512年时,曾经领导人民抗击外族侵略,拯救了巴黎的一位女子。死后,日内维耶被奉为巴黎的守护神,并被教会封为圣女。1744年,路易十五身染重疾,他在梦中向圣日内维耶许愿,如果痊愈,必建造一座更加宏伟的教堂供奉她。国王病愈后,动工建造教堂,大革命期间教堂被改为先贤祠。奥赛美术馆藏有劳伦斯这4张壁画的小稿。梅索尼埃曾为先贤祠壁画作水彩草图,但时值75岁的艺术家终究未有机会完成正稿。
先贤祠壁画小稿现存奥赛美术馆
目前已知在先贤祠留下作品的画家有:格罗(Antoine-Jean Gros)、卡巴奈、劳伦斯、勒内韦(Jules Eugène Lenepveu)、布朗(Joseph Blanc)、马约(Theodore Maillot)、利维(Henri Levy)、夏凡纳、德洛内(Jules-Elie Delaunay)、博纳(Leon Bonnat)、德塔耶(Edouard Detaille)、加朗(P. V. Galland)、亨伯特(F. Humbert)等。如今,其中的几位画家已找不到具体资料,几位甚至找不到全名。当年在强手如林的法国绘画界被挑选出来承担先贤祠的委托,是何等辉煌与荣耀,仅仅一百年过去,这些人的名字已被美术史掩埋,仅留下鸿篇巨制,无言的与先贤祠一起不朽。